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。
将连绵的山峦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剪影。
慕容氏的队伍选在一处背风的山坳扎营。
几顶玄色帐篷错落有致地搭在乱石之间。
篝火燃得正旺。
跳跃的火光舔舐着木柴,发出“噼啪”的脆响。
火星子时不时窜起半尺高。
又倏地坠落在干草堆里。
巡夜的守卫身着劲装,手持长枪。
脚步放得极轻。
靴底碾过碎石的细微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他们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营地每一个角落。
唯有经过那辆钢铁囚车时,会多停留片刻。
那是整个营地的重中之重。
一道窈窕的白影贴着帐篷的阴影,像一缕轻烟般滑了出来。
康敏身着素白绫裙。
裙摆扫过地面的枯草,竟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她发髻上的碧玉簪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。
手指紧紧攥着一只描金食盒。
指节微微泛白。
身为慕容复的夫人,她在营中本可随意走动。
可此刻眉宇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几名守卫远远瞥见她。
只当是奉了家主之命来探视囚徒。
象征性地颔首示意,并未上前阻拦。
谁也不愿得罪这位深得慕容公子宠爱的夫人。
钢铁囚车就立在营地西侧的空地上。
精钢铸就的栏栅泛着冷硬的青黑色。
在篝火的映照下投下斑驳的暗影。
车厢内没有任何铺垫。
只有一层薄薄的干草。
萧远山和段乔互相依偎着靠在栏栅上。
形容枯槁得几乎脱了形。
萧远山的须发纠结如乱草。
上面还沾着尘土与血痂。
琵琶骨处的铁链深深嵌进皮肉。
留下两道紫黑色的勒痕。
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。
让他胸口微微起伏。
段乔年纪尚轻。
此刻却面色蜡黄如纸。
嘴唇干裂得起了层白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