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。良久,秦建翎问:“你最近作息好吗?有没有做些调节情绪的事情?”“白天挺好。”闻知屿死水一样的黑眸起了波澜,虽然嗓音还有梦魇后的喑哑,但语气却像小朋友炫耀新玩具一般,“我玩游戏了!”秦建翎失笑,“什么游戏?跳跳杆还是造纸船?”“不是。”闻知屿说,“游戏叫拍鸡蛋,就是用一个塑料碗扣一个鸡蛋,两个人轮流,可以拍可以拿可以……”他以作家的专业修养,极其详细的介绍了游戏规则,还讲述了游戏过程中的高光时刻。听完,秦建翎总结,“……你那房客确实挺奇怪的。”闻知屿回忆一番后心情大好,也不坐在床沿装“思想者”了,喜滋滋地拉开窗帘。旋即手一僵,喃喃自语,“……天晴了。”“是啊,我看琼岛网友们纷纷奔走传递喜讯。”秦建翎说,“这好事啊,你也出去晒晒太阳。别跟个吸血鬼似的,缺钙骨质疏松知不知道?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。闻知屿蔫巴巴,“我的房客快要走了。”“这都住了五天了,马上到七天期限。没说什么时候退房?”“不知道,她没说。”闻知屿转念一想,七天,那还差两天。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多玩几个游戏。他急火火地冲进浴室,“不说了,我还有事。”秦建翎早就习惯了他的情绪过山车,用最快的语速和最平静的语气输出信息,“我明天晚上的飞机落地琼岛,准备好银行卡给我赔车。至于小说,试试用纸笔——五年前你自己的老方法。如果还是没灵感那就是时机不到,别心急。”闻知屿嗯嗯的应承,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该玩什么。挂了电话,他飞速洗漱下楼。客厅没有韩暑的身影,餐厅也没有。他去敲卧室门,没人应。人呢?闻知屿径直走到门口,拉开住客鞋柜——粉色拖鞋和灰色拖鞋并排,没有韩暑那天传来的凉鞋。人出去了。期待落空,他重重合上柜门,拖着步子把电脑抱下来,顺带拎了个本和笔,在茶几——恰好能看到防盗门的位置坐定。说好的要玩游戏呢?她怎么出去了?说话不算数!她怎么这么过分!他一定要在今天的游戏环节赢过她!今天到底玩什么她还没说?会好玩吗?哎,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!韩暑拍完照,又去了趟最近的沙滩。下过雨,近处的海水有些浑浊,没有往日清透,却多了些苍茫,是很少见的景色。加上早上吃得饱,她便多坐了一会,下午四点多才往回走。刚到别墅门口,正要推门,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中年女声。“姑娘,你是住客吗?还是小闻的女朋友?”听到前半句韩暑刚想说是,听到后半句她直接一脚踩空。转过身来,一位慈祥和蔼的阿姨正笑眯眯望过来。韩暑连连摆手,“不是不是不是,我是住客。”阿姨恍然大悟,轻车熟路地走进院子,一边回头寒暄,“是台风前就住下了吧?”韩暑猜测这位大概是闻知屿的阿姨,乖乖跟上,“对,台风着陆前一天住的。”“住得习惯吗?”“习惯的阿姨。”“那就好。”阿姨在院子中站定,环顾四周的狼藉后叹息,“这得好好休整了……等会我先去你住的房间,这几天都没过来,辛苦你自己收拾了。”韩暑怪不好意思,“不麻烦阿姨了。”阿姨佯装不悦,“这怎么是麻烦呢?”“真不用阿姨。我明早就退房了,今天打扫平白增加工作量——”滴滴!防盗门从内打开,闻知屿一身黑色居家服出现在视野之中。他半垂着眸,阳光在眼窝投下暗影,冷白的肤色像陶瓷般易碎。一并碎裂的还有他的声音。闻知屿的声音又低又哑。只听他用陈述的语气问道:“你明天就要走。”下午,韩暑收到了后海村房东的消息,约好了明早看看房。她寻思台风结束了总归要搬过去,与其明天去一趟回来,还不如一次性搞定。原想一回来就和问题先生民宿的老板问题先生说这件事,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。此刻,闻知屿看她的眼神、说话的语气,包括双手抄兜冷冷淡淡的站姿,都莫名奇妙地让她想到了怨夫这个词。怨夫?韩暑赶紧住脑。“正想和你说呢,天气好转,我也联系了后海那边的住处,所以打算明天退房。”“明天是第六天。”闻知屿说。“对。”韩暑用力点头,“入住手册上每一条我都记着呢,没有超时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