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医生看了眼表,“我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。”见习医生和护士闻言,面面相觑,在钱医生发话前先行回避。“钱医生,这位是许曦月,她的父亲曾是何家军的患者。”季眠介绍道。“何家军的患者找我聊什么?”钱医生双手插进口袋,冷声说,“怎么,是他过度医疗还是误诊了,找不到人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。我说了几遍了,我和他只是同事,他干了什么我真不清楚。”“远不止误诊那么简单。”一提到与父亲相关的话题,许曦月就控制不住情绪,“何家军是由预谋的,他就是盯上了我父亲的心脏,才会给他下骨癌的诊断书。不然也太说不通了,骨癌晚期得疼成什么样,我父亲不可能意识不到。”“什么乱七八糟的。”钱医生皱起眉头,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季眠没和她兜圈子,直白地问:“金诚医院背地里非法交易器官的事,您听说过吗?”钱医生呆愣了几秒后,很快恢复了平静,她没急着回答,而是反问道:“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?”“我们想通过您,了解何家军在金诚就职时的具体情况。他原先的经济条件怎么样、业务水平是高是低、有没有人品问题……”季眠正一一列举着,却被打断了。钱医生面露不解,“你别忘了,我也是金诚的医生,告诉你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。不对,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?”季眠挺直腰背,神色认真地说:“因为言阿姨和您认识了十多年,她说您是个不错的人。”“就这一句不错,你就敢把事捅到我面前,不怕我也参与了非法交易吗?”钱医生扯了扯嘴角,仿佛在笑季眠的天真。“因为我们没别的办法了。”季眠注视着对方的眼睛,缓缓说,声音就像从远方飘来的一般,“我们不能坐以待毙,就算有一丝希望,也要试一试。”钱医生抿了抿嘴,没再像之前那样出言讽刺,沉默片刻,才说:“我会选择在金诚医院上班,就说明我不是一个有职业理想的医生,对我来说,钱更重要。抱歉,我帮不了你。”病房内的空气骤然稀薄到极限,如同被强行抽入真空。沉重的死寂扼住了季眠的喉咙,她艰难地说了句“好”。“十五分钟到了。”钱医生说。“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”钱医生走远后,许曦月跌坐在床边,声音里透着焦灼的急切。季眠嘴唇微动,最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。她给不了答案。“笃笃笃”敲门声响起。季眠收起眼底的落寞,抬眼看去。徐嘉祎的身影立在门框间,与季眠四目相对,“你要现在接受配型术前检查?”许曦月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,为这莫名的开场白感到不解。然而,季眠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,清晰而短促:“对。”护士一连抽了季眠五管血。徐嘉祎在一旁盯着,问:“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,梁董那边已经说过了?”季眠的指腹摁在手臂内侧,眉眼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,“还没和他提过,碰巧在医院,就想先把检查做了……结果出来之前,我不打算和他说,免得后面出什么岔子,让他白高兴一场。”徐嘉祎摆了摆手,似乎是在嫌她多虑了,“那结果出来之后呢,你准备自己去把好消息告诉梁董?”“医院这边直接通知吧。”季眠垂下眼眸,细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,“我和他闹了矛盾,他大概是不愿意见我的。”徐嘉祎宽慰道:“用不着难过,亲人之前哪有隔夜仇啊,你都愿意给他移植一颗肾了,他看到结果,保准什么气都消了。”季眠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,“你说的也是。”许曦月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,表情依旧云里雾里,但心里隐约猜到了季眠想做什么。徐嘉祎没在病房久留,等护士收拾好器具后,便一同离开。他们走了没几分钟,许曦月就说“我出去会儿”,季眠点了点头,回了句“小心”。病房内又归于安静。季眠坐着发呆,目光停留在手臂内侧的针孔上。肾移植配型检查需要7到14天才能出结果,这段时间里,她能做什么呢?“都聊好了?”陈砚舟斜倚着门框,手里拎着一袋萃华楼的糕点,他的目光落在季眠脸上,带着了然的笑意,“特地把我支开,是聊出什么进展了吗?”“你都知道了还配合我。”季眠闷声说。陈砚舟轻笑一声,不紧不慢地拆开纸袋的封口,取出几样还带着温热的点心放在床头桌前,“要是阻止你,你心里就会一直记挂着这件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