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子昂找到我的时候,我正裹着被子,做着怪梦,捂着汗。
要不是这小子快把我家的门给砸出个大洞,依我当时的情况,是万万不想从被窝里爬出去给这小子开门的。
可这大晚上的,再不让他停手,莫说我别想消停,楼上楼下老头老太也要组团来围观八卦了。
这不,我晃晃悠悠刚走到玄关,还没摸到门把手,就隔着门,听见门外方子昂咿咿呀呀吵得不停。
虾‘....瞎笑奴.....泥可咖么!
坎坎!
方子昂听力损失多年,平日里极少开口讲话,这会儿说出来的除了气音,就是含糊不清,全部是走样的语音语调。
我虽听不懂他在外头鬼吼什么,但我知道再不开门,警察都要被招来了。
果然,我一开门,高我一头的方子昂见我已先是一惊,随后立刻闭嘴,用他那张黑脸瞪着我,面孔像要吃人。
你怎么了?
你同事说你请了半天病假?
当着我的面,方子昂可不敢再用他那个公鸭嗓发出不着调的声响。
他就在大门外杵着,快速地和我比划手语。
...... 我摇摇脑袋,软软地靠着墙壁,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子昂的大长腿。
这不能怪我,谁让我这个病实在是难以启齿。
有没有发烧?
见我还不说话,方子昂连鞋也不脱,全然不顾我的皱眉,直接踩入我的家,凉凉的手背贴上我的脑门。
他不会说话,而我......如今也不能说话。
你到底怎么了?
摸不出热度,又见我精神恹恹,一副病秧子德行,方子昂只能再次在我面前比划。
他在我面前比划的速度很急、很快,他有一大长串话要比划,可我看了个开头就累了,别过头转身回了屋。
虾...瞎!
!
终于,方子昂的耐心耗尽,破了平日的忌讳.当了我的面,喊出变调的音节。
他今天戴着助听器,想必应该能略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吧。
倒真够难听的。
怪不得他平日里从不开口说话,与我交流,不是手语就是写字,再不然就是发短信。
看来今晚真是把这小子逼急了,连着破例两次,把他一身好气质全破坏殆尽。
不过我也没资格笑他,现下我自个儿也开不了口,说不了话,只能垂着脑袋摆摆头,挥挥手让他赶快回罢。
毕竟我夏小茹一世英名,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掉链子。
昨晚刚拒绝方子昂的告白,这会儿打死我也不会吐一个字的。
你吃饭了没?
他硬把我掰到他面前,把手机备忘录举着让我看。
也是个死心眼的,我不答,他倒不肯走了。
方子昂多年练就的打字速度极快,很快又打了一串。
你不喜欢我没关系,生了病就要看医生,要吃药,要按时吃饭,要好好休息。
恩。
我发了极小的声音,没有动嘴皮子,也没动作表示。
待我再抬头看他怎么还不走,这才发现原来他听不见在继续等我答复,一双闪烁着光亮的丹凤眼又紧张,又焦急。
我只好摇摇头。
倒不是我矫情,把人拒绝了还赶尽杀绝连朋友都做不成,而是现在的我确实开不了口,我总不能告诉对方因为我把水牙线冲进智齿蛀洞,这会儿姑奶奶牙痛得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