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成翰是回来了。只是,当他重新站在裴茵茵面前的时候,她的傻丫头,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。或许,我们总有一种错觉。在某一段时间,离开了某些地方,某些人,仿佛记忆和感觉也都停留在了那一刻。脑海中依旧是故人青春靓丽的容颜,是故乡干净纯粹的锦绣山水。总以为他们会永远如初。仿佛自己离开的时候,时间就停止了。所有的事物,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。只是,当你重新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,才发现,所有的一切都变了。就连家门前的那条小路,也变成了宽阔的大马路,两排路灯,将夜晚照得有如白昼一样。家乡的小湖泊,是再也不能游泳了。湖水碧绿碧绿的,是富营养化了的表现,再也不是当初那清澈地,可以望见湖底的样子了。连景物都不依旧了,更何况是人了。你感觉自己只是走过了一个街角,但其实,她已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。于是,擦身而过,于是,是背对着背,有了更远的距离。当年想说的话,还来不及说出口,仿佛就永远来不及了一样。吕成翰抱着怀里因为郑路篱的离开而痛哭的裴茵茵的时候,就深刻的有了这样的感觉。自己仿佛就成了一个外人,被挡在了她的世界外面。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若当年,自己没有离开。若当年,自己能够鼓足勇气站在她的面前,告诉她自己的心意。若当年,自己也能像吴昊天那个小混混一样,不顾一切地想要跟她在一起了……若当年……仿佛可以有太多的假设。只是那些假设到了最后,都成了空谈。吕成翰狠狠地将自己的手砸在了樟树上,指关节发出了一声闷响,钻心的疼就顺着手掌往身体的各个角落里流去。“在干什么呢?”你相信所谓的机缘巧合吗?那就是,当你回想着往事,当你撕心裂肺地想着某个人的时候,她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,她温柔而生动的声音,就萦绕在了你的耳边。虽是背对着,吕成翰的耳朵却能够清晰地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。裴茵茵正好去了趟超市回来。走到这条马路上,看到吕成翰正想打招呼,却不想,这家伙猛地抬起手来,重重地就往树上砸了一拳。她忍不住就抓起自己的手来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吕成翰赶紧挡在了香樟树的前面,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脑袋,尴尬地笑了笑:“没做什么,散步呢。”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明显,裴茵茵立马嗅到了异样的味道,她忍不住就往吕成翰的身后望去,总觉得他有什么隐瞒似的。这……看着势如破竹般冲向自己的裴茵茵,吕成翰的本能反映就是死死地挡在树前,牢牢地把守着。只是,越是想要隐瞒,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。裴茵茵索性围着树绕了一圈,从吕成翰的背后突袭了。只是,当她看到树上那稚嫩的笔画,刻着自己名字的时候,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转过头看吕成翰的眼神,也立刻变了。此刻的他,脸红红的,整个表情变得很不自然。不用明说,裴茵茵都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了。只是,为什么偏偏是现在?“茵茵……”吕成翰想要解释,可话到了嘴边,却又有一种毫无头绪的感觉。他伸了伸手,那动作也只是停留在了半空中,尴尬地晃了一下,又收了回来。“好啊,吕成翰,你跟我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!从小到大,你都对着大树宣泄你对我的不满了啊!”为了打破僵局,裴茵茵笑着在吕成翰的肩膀上重重地打了一拳。她调侃着,想要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。只是,吕成翰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,顺势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。“茵茵,做我女朋友吧!”总算,将那句十多年前该说的话说出口了。吕成翰没想到,一直自认为无所不能的自己,竟也会有这样落魄的一天。卸下了所有的武装与防备,像是小小的刺猬,放弃了一身的盔甲,赤裸裸地面对着外面的一切。这句话,裴茵茵等了很多年。就像香樟树上刻着的那个名字一样。它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,每天都会来来回回地走过好多遍。可是,命运这东西,调皮的时候,残忍的时候,连眼睛都不眨一下。十多年呀,那么长的时间里,就算有一次也好,若裴茵茵曾看到了这个名字,曾听说了,那是一个叫吕成翰的男孩子,在很早的时候就刻下了的,她就会一直一直地坐在自家的窗口,望着载有他的飞机飞回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