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秀兰婶子，你来的还挺早。”“这不上班第一天吗？我寻思着早点来。”她来了之后手也没闲着，用抹布擦了擦柜台，锃光瓦亮的，都能当镜子照了。“你们这百货大楼就是气派啊，干干净净的，亮堂堂的。”在里面雨打不到，太阳也晒不到，大多数时候是坐着的，等群众来买东西了才施施然站起来。“那是，我们这不说旁的，福利待遇也是挺好的。”梅姐她今年才四十大几，就有人旁敲侧击着问她什么时候想卖工作。她又不是傻子，工作她才不卖呢。这长久的钱和一次性到手的钱，她还是更喜欢前者。现在她只要是每天按时来上班，每月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她的。“还是有工作好啊，不像我们在家里也无聊得紧。”高秀兰还是挺羡慕的，但是她当然也不是就想着来上班了。她这个人，生性爱自由，短时间上班可以，时间久了她也是坐不住的。“婶子，你们那大院还不热闹啊，我们每天都听筱彤来说你们那事情。”何翠翠羡慕得说，她现在和二能子处上对象了，好奇地问了一下，大院究竟有多热闹。二能子当时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，说：“那这热闹可就是说不完了，到时候等咱俩的事情成了之后，你在家门口端个碗就能看现成的热闹了。”“你还别不信，后院那刁婶子谁走在路上多看她一眼，都能和人吵起来。”“我们那大院儿，真真是不缺热闹看的，等你来了就知道了。”她这一听，心里也是蛮期待的。“嗐，我们那大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，不过要说热闹那还是有点的。”刚说完高秀兰的柜台上就来人了，一个穿着厂服的年轻女同志挽着一个中年妇女。看两人的长相，很明显是母女两个。年轻女同志看了看，瞅了瞅，指了指最里面的一盒。“同志，能给我拿一盒蛤蜊油吗？”“哎。”高秀兰手脚麻利地拿出来了，递了出来。“姑娘，你这是给你妈买的吧，可真孝顺。”年轻女同志很明显脸上有点不好意思，还摸了摸麻花辫的发尾。“婶子你这眼神可真好。”“我闺女看我手糙了，非得拉着我过来买，我都说不要了，这孩子都不晓得省着点，手缝贼大。”这个母亲其实心里是高兴的，但是可能还是节俭惯了，不舍得花钱，所以话外还是带上的指责的意思。“大姐，你这话说的可就伤心了啊，你家闺女这么孝顺，那是心疼你这个当妈的，该偷着乐了。”“你往外说说，那街坊邻居可不都羡慕。”高秀兰还是知道的，其实孩子们花钱给父母买东西，其实是希望能听到夸赞的，而不是指责。她家谢羿买东西的时候，那她好话也是一套一套的，哄得下次再多买几次。这个母亲一听，心里也舒服多了。“你说的也是，我闺女心疼，那可是好事。”高秀兰想到了她家筱彤，一脸赞同：“闺女和你贴心。”那个女同志可能是也来话茬了：“不说旁的，就我家那边住着的那一家，生了三个儿子，操劳了一辈子。”“没想到等到老了，三个儿子全都不养他们妈，踢皮球似的，看着就糟心。”“那可是真糟心啊。”两人唠嗑完，最后母女两个高高兴兴地回去了。高秀兰也觉得这个班上的还是挺有意思的，随便来个人都能唠嗑。还是些新鲜的，大院里狗屁倒灶的事情她听着都没什么意思了。第一天她还是适应得挺好的，没人来她就坐着用罐头瓶接杯热水和人唠嗑。一边的秦卫红今天心气不顺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。有人来了柜台边上，瞧瞧新来的成衣，这是一件嫩黄色的连衣裙，颜色很是好看，这件裙子的颜色让一楼都亮了许多。这人看了看，也舍不得走。正要凑近看一下面料，手指不小心在衣服上擦了擦，轻轻地碰了一下料子。秦卫红眼刀一飞，大声呵斥：“谁让你碰的？你买得起吗？你就摸。”“这可是新衣服，你摸脏了别人怎么穿啊？”“没钱就别买，杵在那儿都挡着我光了。”那个女同志血色瞬间全无，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跺了一脚，跑走了。高秀兰她们正在说话，听了秦卫红大声呵斥的声音，还没等她们说话，人就跑了。何翠翠翻了个白眼，嘴巴无声地说：“瞧把你能的，整点不是板着脸，就是火药桶炸了。”虽然说售货员有些态度不好的，没个好脸色，但是一般人也不会直接和群众起冲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