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历476年,人类通过细胞自有培育,基因编写修改,创造出了第一个类人生命,“它们”后来被称之为仿生人。最初仿生人的用途并不局限于廉价劳动力、高危环境测试、人体实验标本以及xg工具。大批美丽孱弱的仿生人被制造,沦为权贵们的人形玩偶,恶趣味与劣根性让他们制造出无数不合常理的存在,男性生子,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例。尽管帝国在去年就颁布了仿生人权益法案,明确仿生人属于“人”而非物品,在任何情况下享受与自然人同等权益。但塞西斯无比清楚,律法无法修正人心,轻蔑与交易仍旧存在,不过是由明转暗。他呢?他的“伴侣”真的是伴侣吗?塞西斯喉咙发堵,胸口像被塞了团浸透水的棉花,沉,闷。不对。他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,平直的薄唇绷紧。他什么时候会在毫无依据的情况下,仅凭主观就揣测事态了?塞西斯察觉到自身微妙的变化,而始作俑者毫无疑问是被他的镜头框定的人物。白天那点微妙的讨厌又一次被唤醒,他捏紧了镜头,任由螺旋的纹路嵌入掌心。镜头里,邻居很轻地叹了口气,乌黑柔顺的长发顺着单薄的肩头滑落,扫过他的侧脸,虚虚掩住了塞西斯唯一能捕捉的面部。好在很快,他挽起了那缕碎发,低垂的眼睫轻轻颤动,掀开了,露出了漂亮清澈的黑瞳。浅薄的积云被风吹散了,月光肆无忌惮地洒了下来,铺在窗台上,银白一片。这引起了邻居的注意力。塞西斯熔金般耀眼璀璨的瞳孔微微放大,猝不及防的,他和镜头里的人视线交接。四周的空气寂静地可怕,心跳声被无限放大,塞西斯不认为隔着一条街的邻居,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,能够真的和他“对上视线”,但做了坏事,又怎么可能不心虚呢?数秒的缓冲,塞西斯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,镇定自若地观察望远镜左侧的旋钮。简单调整之后,塞西斯的视线再次被圆形镜头框住,遥远的天体仿佛近在眼前,散发着泠泠的银白冷光。他习惯仰望星空,古老而沉默的星空广袤到包容万物,轻易能抚平所有的混乱与无序。但这一次,是前所未有的意外。星星映照在他的眼里,却又不在他的眼里。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勾勒出寥寥无几的画面,邻居笑起来的样子、邻居欣喜的眼睛发亮的样子、邻居掉眼泪的样子……奇怪。塞西斯想,通过镜头偷窥来的侧脸有那么生动清晰吗?……应该没有吧?塞西斯无法确定,他不记得自己的心理评估结果里有没有包含“高臆想倾向”这一项。他又一次放大了镜头,看着星星坑坑洼洼的表面,陷入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。总感觉……自己好像真的有病。今晚的月色很美。虞庭芜的心情也很好,他伏在窗台边,欣赏着独属于他的美景。相较于塞西斯的小心翼翼、偷偷摸摸,虞庭芜要光明正大的多,没有任何遮掩,直勾勾地盯着对面那道身影。他的右眼植入了微小芯片,接驳入神经,用以扩展视线范围,这让他能够很轻易地看清十多米外的对面。军人的修养刻入骨髓,即便是在家的休闲时刻,塞西斯仍旧站得笔直。他穿着件浅灰色的浴袍,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没什么束缚力,衣领直接敞开了,露出大片胸膛。经年训练的军官,肌肤并不白皙,浅蜜色的胸膛线条流畅,肌肉饱满,充斥着力量感与荷尔蒙的野性与狂放。虞庭芜不由自主想起被摁在胸口时的感触,硬梆梆的,随着呼吸小弧度起伏,要很仔细,才能听清藏在胸肌之下的心跳声。沉稳,有力。望远镜遮住了塞西斯大半张脸,那双标志性的熔金色眼眸被藏起来,只剩下冷硬凌厉的轮廓。毫无疑问,塞西斯的外貌相当端正俊美,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,就以碾压的姿态成为“帝国梦想伴侣”榜榜首,此后数年,再也没有下来过。只是塞西斯的神色总是冷峻的过分,糅杂着上位者的压迫感,让人轻易不敢接近。虞庭芜想,比起他,塞西斯反而更像研究院制造出来的战争兵器,几乎难以找到捕捉到任何属于“人”的情感。——“那么,虞庭芜,你想得到什么呢?”——“没关系。”——“利用我也没关系。”低沉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穿越了时空,又一次在耳畔响起。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,虞庭芜摁住心口,酸胀的疼沿着心脏的脉络蔓延,织成密不透风的网,牢牢束缚住整颗心脏。